Archive for January, 2008

雄伯手記970127

January 28, 2008

雄伯手記970128

停在門前的十幾年的老爺車沒來由地故障,發動時連個聲音都沒有,推測也希望僅是電瓶沒電或壞了。如果是電腦或其它內部引擎的問題,那檢修起來動輒萬元以上,就必須考慮到要不要換新車或根本不要車的問題。最近一直在思考要如何還真歸樸,心想不妨先從這些奢侈的東西割捨起。

原裝的電瓶叫價四千多元,心想車都老爺了,而且自力救濟投資的風險不宜太大,就買個最便宜的需要換水的台製電瓶將就一下。不料台製電瓶規格不太一樣,幾經試驗摸索,改換接頭方向、有一度灰心到想索性換原裝電瓶,或找技師來修。最後終於大功告成,引擎聲嘟嘟地響起來。心中的喜悅可知!

並非我真的如此節儉小氣,而是我想要驗證一下現實生活的瑣碎細節即是人生哲學的道理。我固然可以花錢請技師來檢修,然後將那自力救濟的三個小時用來讀書寫作,我的專業知識及謀生能力可能更為長進。可是這種生活模式經年累月下來,我原先昂揚的生命主體性,會逐漸工具化為謀生及消費的偏枯而不自覺。一但面臨非金錢所能處理的意外的人生挫折及疏離,常會慌亂憂鬱。

除外,我最近也一直在思索:現代人拼命地賺錢,再拼命的花錢享受,久而久之,能不成為物質的奴隸者幾希!難道人生真的如哲學家傅柯Foucault所言:完全的自由人只有當瘋子?

雄伯手記970117

January 19, 2008

雄伯手記970116

每天讀書寫作,日子過得平淡無奇,夜間夢境卻詭譎得出奇。有時不免賴床沉迷夢的語言,困惑,惘然,兼驚怖,但也無意自我解夢,畢竟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隱私。

     早上起來讀紀傑克的Welcome to the Desert of the Real。正酣暢間,外面傳來隔壁興建工程的灌漿隆隆聲,只好收拾書籍準備到東華圖書館去看書。剛要開車,經旁邊卡車司機提醒前輪氣壓不足。這時才由到哪裡充氣,想到定期保養及驗車的問題。 

      熟識的修車廠老板娘問及近況,順口回答說:「每天在家讀書寫作。」她的立即反應是:「寫作?那一定有錢可賺!」我只好一臉尷尬地說:「人生不一定要老是想到賺錢,省吃儉用照常可以過日子。」話是如此說,但是一下子要生活習性全然還真歸樸,還真不是那麼容易。 

紀傑克描述激進的基本教義派,為家國意識形態而奮不顧身時,有這麼一段話: It is thus a properly Nietzschean paradox that the greatest lose in this apparent assertion of Life against all transcendent Causes is actual life itself. What makes us ‘ worth living’ is the very excess of life: the awareness that there is something for which one is ready to risk one’s life ( we may call this excess ‘ freedom’, ‘honor’, ‘dignity’, ‘autonomy’, etc.). Only when we are ready to take this risk are we really alive. Chesterton makes this point apropos of the paradox of courage. 因此這是標準尼采式的矛盾:反對超越理想,主張生命至上的最大輸家,就是真實生命本身。生命之所以值得一活,就是生命力的煥發,知道有某些理想,我們準備為他冒生命危險(不論是自由、榮譽心、尊嚴、自主權等等。)只有當我們準備冒這個險時,我們才真實地活著。蔡德頓有段話表達對於勇氣的矛盾的看法。

A soldier surrounded by enemies, if he is to cut his way out, needs to combine a strong desire for living with a strange carelessness about dying. He must not merely cling to life, for then he will be a coward, and will not escape. He must not merely wait for death, for then he will be a suicide, and will not escape. He must seek his life in a spirit of furious indifference to it; he must desire life like water and yet drink death like wine.

一位被敵人包圍的士兵,假如他想要突圍,需要強烈的生命的渴望,而又奇怪地罔顧死亡。他一定不要緊捉住生命,因為這樣他會成為懦夫,逃不出去。他一定不要等待死亡,因為這樣他將等於是自殺,也逃不出去。他必須以悍然不畏死亡的精神,尋求自己的生命;他必須渴望生命如口渴,然後飲下死亡如美酒。

雄伯手記970109

January 12, 2008

雄伯手記970109

 

觀看電視「濟公傳」胡鬧的滑稽場面,不禁會心一笑。濟公應邀參加豪門的婚禮,由於服飾不夠雅觀被阻擋於門外。管家明言:「厚禮者,請正廳上坐,薄禮者,兩邊走廊坐,沒有禮金者,門外排排站(實際上是一些衣服襤褸的遊民乞丐等著分婚宴後的剩菜)。」濟公於是施展法術,剝開新郎華貴禮服,使其在眾賓客嘲笑聲中醜態畢露。

 

   勢利眼既是人性自古以來的普遍共相universality of human nature,在後現代的今日,當然也屢見不鮮。前些日子,我去參加兩場豪華的歸寧宴客,也目睹到金錢交換的遊戲及社會身份的優位,明顯地顛覆了長幼有序的倫理語言,不禁又會心一笑。除了熱絡款待厚禮者及冷落薄禮者之外,其中一場,本應坐新娘桌尊長上座的老祖母,因為原住民血統的外貌甚為顯著,混雜在一般賓客中尋找座位。另一場則沒有邀請經濟狀況顯然包不起禮金的長者,形同沒有經濟基礎的人,倫理的地位,語言及人際來往也隨之不存。

 

    這使我想到傑克、倫敦Jack London的自傳小說。「馬丁、伊頓」少年時致力寫作,結識一位親密女友,本論及婚嫁,無奈女方家長嫌其家境寒酸,身無恆產,阻擋他們的繼續交往。後來伊頓勤奮寫作,十幾本小說陸續出版得獎,名利雙收,也成為當地士紳願意攀交的引以為榮的對象。當年女友也回心轉意,自動由其弟弟護送前來相會。渴望已久卻不可得的愛情一但實現,伊頓反而黯然神傷,非舊日激情已然消逝,而是自己生命底層的人性信心已然瓦解。在經濟落魄時被社會價值語言拒絕的他,如今逆轉過來,主動拒絕社會的價值語言,進而拒絕嵌置於社會互為主體性的inter-subjectivity自身語言。作者傑克倫敦及角色馬丁伊頓,最後的結局都是在黑暗的午夜孤獨地游向大海。

雄伯手記970108

January 11, 2008

雄伯手記970108

達摩面璧般,我端坐在RO逆水式飲水機前,觀看打開的內部機件,沉思良久。突然想到,三個一組的濾心滾筒備份好像在D放置在客廳的雜物堆裡曾經看過。前去翻找,果然還在。問題是外殼圓筒的銜接看似簡單,卻是怎麼轉,都是紋風不動。困惑之餘,又靈機一動,到材料行去觀看樣品。這時才發現需要一把特製的旋轉把手。

縱使有特製把手,還是耗了相當大的力氣跟時間,才將鎖得緊密的外殼圓筒打開。三四年未曾更換已成泥土般骯髒的濾心滾筒一但更新,熱水器部份的開水開始滾燙地汩汩而下,不再是原先的涓滴細流。這時我才狐疑到馬達及背後的處理滾筒,是否真的如檢修技師所言,也需要一併更換的問題。

上下交爭利的現實社會,人性容易迷失。各行各業不乏像檢修技師那樣,憑藉專業技能的繁複,利用別人的無助,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。我們所能自力救濟的只有儘量革除自己的無知,始能免於授人以可乘之機。

更進一步的省思是,生命力的枯萎是否有時也是像飲水機一樣,是由於長年未曾清洗或更新的結果?今後的努力之道,是坦誠地觀照自己的內心深處,儘量捨棄一些虛榮的幻見表象及物欲徵逐,讓生活樸實簡單化,庶幾可以在有限的餘年有著更真實的人生。

  

雄伯手記970107

January 10, 2008

雄伯手記970107

看到一幅書法對聯:「好讀書,不求甚解,且飲酒,難得糊塗」,不禁會心微笑。咦?這不是我想要自況的嗎?

   逆透式飲水機的出水量突然變得少,找來修理技師,稍微測試一下,就斷言馬達要更換2400元,三個濾心器3600元,過濾滾筒2400元。我觀看一下內部結構,那等於一半以上的機件,那不如買一台新的。於是先付個檢測費350元再做打算。

   技師走後,我自己用螺絲轉開飲水機外殼,思索它的原理。下層是過濾雜質的設備,上層是煮沸及儲水箱功能。除外,出水管還通到冰箱的製冰塊功能。我的觀察推敲並沒有進一步排除故障。不過比起幾年前初安裝時,連使用調整都戰戰兢兢的無知,現在可是更加知所進退了。

   無獨有偶,樓上臥房的DVD的片子取不出來。我拿起螺絲起子打開外殼,才發現裡面只有兩塊小機板晶片,外加一台簡陋的播放器。我再拆開播放器取出片子。這時突然想到,我縱使無法修復進出彈簧,不用外殼,仍然可以更換片子,同樣達到播放的功能。

    並非我真的節儉到捨不得花錢買新品。而是最近在讀哲學家紀傑克Zizek的「幻見的溫疫」The Plague of Phantasy。我用英文本,簡體及繁體譯本,逐段對照,再加列舉綱要,分析推敲,終於悟出許多心得出來。連帶想到我以往由於忙碌於實用性的營生,對於人際及物件結構,常常求其方便行事,而不思索其所以然,一但遭遇困境常常無以自解。 

   紀傑克對於人生幻見的背景結構條分縷析使我明白,人的內在執爽及生命衝力如何因為被法律及道德的禁制,而形成偏執的幻見及盲目追求的欲望。了悟之後,如何避免淪於無謂的歇斯底里症及心因症狀,便是今後我面對「互為文本」intersubjectivity 的人生價值理念,所要採取的自力救濟。具體表現在外的就是從身邊的日用機件開始。

雄伯手記970103

January 4, 2008

雄伯手記970103

   日本親鸞對無量壽經第十八願成就文的「至心迴向,願生彼國」,體驗成為「阿彌陀佛以自己的至心賜給我們」,迴異於其它教派字面的詮釋「把我們的心修成至心,再向阿彌陀佛求救度」。這種體驗若跟本願的「若不生者,不取正覺」相對應是比較貼近的。畢竟這是阿彌陀佛的誓願,應該從他的角度來理解,也較能貼近親鸞自己想要以救度眾生來成佛的心境。

德國哲學家尼采的蘇魯支語錄,Thus Spoke Zarathustra  我四十幾年前就買了,可是對於「永恆的回歸」eternal recurrence及「命運之愛」amor fati的觀念,直到最近幾年涉獵更多書籍,及更多人生體驗,始有更深一層的體悟。。法國文學家卡謬Camus 用薛西弗斯推石頭到山頂又掉回來的「命運之愛」,來銓釋「奮鬥到山頂的本身就足以充實心靈。我們必須想像薛西弗斯是快樂的。」The struggle itself toward the heights is enough to fill a man’s heart. One must imagine Sisyphus happy. 米蘭、昆德拉Milan Kundera在「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」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則從負面去反證「一個永遠消失的生命,永不回來,像個陰影,沒有重量,事先死亡。無論是可怕,美麗或崇高,它的可怕,崇高及美麗都毫無意義。」心理學家榮格 Jung 將它解釋成為靈魂的的啟悟,覺醒跟輪迴,象徵著一個新的生命的重生。巴舍拉則以發揮物質想像,不斷地創造,生機盎然的每一刻,就是克服人是有限及無常生命的客觀唯物論的「命運之愛」。永恆的回歸亦可坦然面對!

   

  

雄伯手記970102

January 2, 2008

雄伯手記970102

 

    到火車站接W回來。她一進車門劈頭就問:「給S寄錢了沒有?」我回說,房貸的錢我按月都寄了。「我昨晚聽他接電話,有人邀他們元旦到中部採草莓。他回說,可是我現在沒錢。」

    我喃喃自語,「夫妻之間有時也會計較的。」

   「還敢說別人!」W忿憤起來,「你跟我都計較!」

 

    每天端坐在電腦桌前,看看書,翻譯一些文章,寫寫網頁,日子過得不亦樂乎,偶爾聽到電話鈴響,起身招呼一聲「哈囉」。大概是中氣十足的關係,傳來對方吃驚的喃喃自語:「聲音還那麼洪亮,近況得還好罷?」

 

    這使我想到法國哲學家巴舍拉的卓見:創作或研究可激發生命的潛力。儘管結果未必能帶來什麼名利的酬勞,或任何實用功利的價值,過程的生機盎然就值得我們的任何努力。驗證於退休後的讀書跟寫作生活,誰曰不然?

 

    退休前的那段時間,一直在網路上規劃到國外自助旅行,宛如我一但置身在當時的現實環境之外,一切的煩惱和壓力都可消除。現在回想起來,當然知道那是一種逃避的心情的寄託。年老體衰,又無豐厚的金錢做後援,我哪裡也去不了。倒不如像現在深居簡出,在網路的知識天地縱情瀏覽,既省金錢耗費,又日日生機盎然。人生復何求哉!

雄伯手記970101

January 1, 2008

雄伯手記970101

 學測英文考古題曾有一道簡答題問: According to this report, about how acres of the Amazon Rainforest are lost every second? 原文的線索是:It is estimated that more than 33 million acres of Amazonian Rainforest disappear every year. That means that 64 acres of the rainforest is lost every minute.很多的學生的答案是64/60。我不禁訝然地困惑起來。純就數學的訓練而言,這樣的解答並不算錯誤,畢竟她們已經做了分跟秒的換算,而更精確的計算會牽涉到小數點。然而就日常的語言而言,回答說差不多是一英畝 about one acre,不是更明白易懂嗎? 

最近在翻讀一些後現代理論的書籍,也有類似的驚訝地困惑。學者的用詞遣字為何不明白易懂些?有一次在網路部落格看到一位年輕學者的自白:「哲學碩士論文通過的興奮後,才發覺從此我所說的話,沒有幾個人聽得懂。」不禁會心地微笑起來。人的生活及思維方式,要脫離現實而變得虛擬,並非純然是科幻小說或影片的夢魘幻影。學者常年浸淫專業典籍,有朝一日驀然抬頭,會發現自己像傅柯Foucault 在「知識考古學」的序文所自況的:I am no doubt not the only one who writes in order to have no face. Do not ask who I am and do not ask me to remain the same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