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6
第三身体
有一个方法接近「波浪」的复杂流动,那就是凭借西苏对「第三身体」的书写。我们从她的各种观念的章节回想到,「第三身体」代表一种通过自性与他者之间的交换或联接而产生的生发liminality。西苏并不是将自性与他者之间的联接看着是造成异化的否定的形式(他者被自性的认同否定,或是自性被他者的的恐惧否定)。她理解这种交换,作为是具有创造力。开放并不意味着容易受到合并与伤害到被动,而是一种慷慨的生产力。在交换所被生产的东西,是某件西苏所谓的「第三身体」。
西苏的书写全心专注于各个身体之间的这个过程的诗学,作为是生成的过程。她对于这个过程,这第三术语,提供仔细而缓慢的询问。这第三术语总是已经是虚拟的,这意味着它是一种再现表象的形式。所有的再现表象的形式都会创造虚拟的身体,或是如Gatens所指出,知识产生身体的形态学,作为一种身体的观念上的地图。西苏建议,在两个身体之间的这种交换,会产生超越自性与他者两者的再现表象:第三身体就是多重性的空间。在「波浪」书里,被渴望及已经死去的博西维的意象与回忆渗透到其他的人物:因为他不断地通过他们对他的欲望被重新组合,他变成多重性,能够永无止境地运动。如同德勒兹与瓜达里所表达:「博西维就像是涵盖最多数量的维度的最后的多重性。」或是我们可能主张,博西维意味着通过记忆产生的虚拟的身体。作为第三身体,他的多重程度跟组成他的记忆一样的多。他的身份非常强烈地是再现表象的效应。
西苏对于身体的观念能够跟梅洛、庞蒂所谓的处于可见物与不可见物,肉身与观念之间的交织空间Chiasm。当他讨论身体的肉身与世界的肉身之间的关系时,他写到:「前者跟后者有一种互相的插入与交织的空间(1992:138)。或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,我们对于世界的理解并不限制于感官经验的自性-当下的时刻。相反地,我们驻居在能够折叠回去的各个身体里,或是回忆过去的感觉并且将它们重新锚定在我们的肉身。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,我们拥有这个能力回想情人的拥抱,那个力量之大,让我们的身体因为欲望而颤抖。或是召唤起痛苦的回忆,这样我们的心会恐惧奔驰。在当下的内部深处,我们能够从过去触发一种经验。记忆的肉体化意味着,记忆不仅仅是一种抽象的再现表象。它是一种身体化的形式。身体的时间性因成变得复杂,永远不是直线,它总是处于同时跟好几个时间段领域协商的过程。从这个意义而言,第三身体是一种过去的感觉与思想的迴响房间。可是,西苏建议,第三身体并不仅是一种身体化的再现表象的回顾形式,它也是一种空间,通过这个空间,新的再现表象被具体身体化。
我们拥有一种心灵之眼,能够「看见」从过去而来的意象,再现表象。正如我们能够「听见」我们的内在的对话,或是作曲家能够「听见」新的音乐的组曲。回想或重温感觉经验的能力,也供应我们拥有想像新的感觉经验的能力,幻想及创造的能力,听见尚未被表达出来的对话,还没有被演奏的音乐的能力,「看见{尚未被看见过的意象,尚未被画出的图画的能力,「品尝」尚未被品尝过的感觉的能力。这些幻影般但是具有创造力的各种感觉,就是西苏所谓的第三身体的意义。第三身体能够被完全理解为是想像的身体。梦想将是第三身体的经验。第三身体也能够品尝声音,听见颜色,感觉文字,也能够接收并且动力地感知世界。这个世界产生创造性的联接,重新发明身体与物质性的关系。换句话说,我们能够主张,第三身体也描述这个过程,从那里,思想的新的经验被诞生。的确,第三身体就是思想本身的空间。
对于西苏,第三身体存在于超越法则的一个时刻。「一个第三身体来到我们这里,在没有法则的地方」。第三身体不仅超过生理上的限制的约束(生物的性别认同),而且移动,以几乎无法被感觉到速度,通过再现表象的约束,进入差异的空旷空间。第三时刻的这个时刻是一种非直线的逃离时间。写作仅能免强地捕捉这种强烈张力。它永远是再现表象无法掌握。
当评论吴尔芙的写作的时刻的哲学时,德勒兹与瓜达里写到:
她说有必要让「每个原子饱满」,并且为了这样做,有必要减少,减少所有类似与类比的东西,而且要「将每样东西倾注它」,减少一切超过那个时刻的东西。代替地,要放进每一样它包括的东西—这个时刻并不是瞬间时刻,它是一种我们滑落进入的独异性,凭借透明度滑落进入其他的独异性。为了生命实存于世界的黎明。 (1997:280)。
换言之,这个时刻并不是时间里的单一或自我存在的事件,而是饱满著独异性。第三身体的这个时刻,是思想经历时间的运动。或是如德勒兹所主张,「当下并不存在;相反地,当下是纯粹的生成,总是在它自身之外」(1988:55)
「波浪」能够以这种方式阅读,作为是一种意识流的朗诵诗,关于西苏所谓的第三身体。每一个「我」都由多重的认同组成,这多重认同跨越并且通过互相来言说,每个「我」验证第三身体的虚拟与多重性。在「海洋情人」一书,伊丽加瑞提供一种海洋的许多表面对思维方式,不是作为最后能够被贯穿与被抵达的某个深度,而是作为是「幻影的炼金术的柔软的生命的封面」(1989:46)。的确,在吴尔芙的文本,有一种意义:每个人物都成为一个反思的表面,这样一种幻影炼金术发生的表面。「我不断地被形成,重新被形成」,其中的一个小说人物说(1989:90)。「是的,」金妮说,「我们的感知已经拓宽。各种薄膜,苍白而无论的神经的网络,已经充满并且扩展它们自己,并且漂浮在外面四周,就像是蛛网结构,让空气可以触知,并且在它们里面捕捉以前从未听过的遥远的声音(91)。第三身体的神经延伸超越这个肉身,意味着一种感知道思维,它能够从事多重性的联接,多重性的转变。金妮说:「我无法告诉你们是否生命是这个或是那个,我将要迎向前去,进入多样化的群众」,并且进入生成的超现实的过程。在那里,她的主体性展开进入许多不同的身体(119)。陆易士沉思他的名字与他的身份,这似乎是清晰明白,没有暧昧」,然后她继续说:「在我身上,经验的各种传承蜂拥而来。我曾经活过好几千年」(112)。陆易士成为
一位公爵,有时是柏拉图,是苏格拉底的同伴,有时是移民到东西南北的黑人与黄种人的流浪汉,这个永恒的行列,女人带着旅行箱走到伦敦的影剧街,当她们再次带着尼罗河的水壶前往。我的众多折叠面向的人生的滚边与密集的页面,现在被总结在我的名字里,乾净俐落地被铭记在纸页上。(112-13)
专有名字或主体被显示成为是强烈张力的时刻,它珍惜各种认同与运动的多重性。无止境展开的潜力就位于这个专有名字里面。这种展开不仅跟个人的经验息息相关,而且想象丰富地抵达超越,进入主体曾经遭遇的任何东西。这个广大数量的第三身体并不限制于个人的记忆,而且总结无数的历史。「我们永远是将我们自己跟无知的数量混合一块」(79),吴尔芙这样写着。第三身体延伸它自己超越实际身体的限制,它能够从事收集的运动,无限的弹性变化。它甚至能够变成以后的人类:「我并不是一个女人,而是降临在这道大门,地板的光辉,我是春夏秋冬的季节。我有时思维一月,五月,十一月,有时思维泥土,迷雾,黎明」(66)
这个第三身体从性别认同逃离出来,它往往具有第三人称的「它」。从吴尔芙与西苏摘录的以下的段落,可明显看出这一点。如同吴尔芙写著:
我们的身体沟通、、、我感觉上千的能力在我身上泉涌出来。我时而痛苦,欢愉,憔悴,忧郁。我有根蒂,但是我流动、、、我振动,我发出涟漪,我像一棵植物漂流河面,时而流到这里,时而流到那里,但是我有根蒂,为了让他前来我这里。、、、我被断裂,我伴随他掉落,我被带走。我们屈服于这个缓慢的水流。我们进入并且退出在这个踌躇的音乐。摇滚乐达打破跳舞的脉动,它摇动,它颤抖。彻头彻尾地,我们时而被横扫进入这个「大人物」,它将我们汇集一块,我们无法走出它的蜿蜒之外,它的踌蹰,它的突然,它的围绕坚固的墙壁之外。我们的身体,他的身体坚固,我的身体流动,在「它的身体」里被压紧在一块。它将我们汇集一块,然后在它之间延长出去,光滑地,蜿蜒地将我们折叠,不断地滚动下去。(68-9)
在此。第三身体可被比喻为「跳舞的脉动」,一种流动的运动,折叠并且展开两个身体,将他们拉扯成为一种超越他们的边界的多重性。小说的从头到尾,往往就是欲望被描述,作为是创造这个第三身体的力量,这个流动的材料,由自性,他者,与世界的沟通诞生的材料。
第三身体的语言抗拒被再现表象捕捉,即使当它是诞生于再现表象,无止境的他者的反映。「如同西苏所建议的,始终被套陷在他者的再现表象里,在他者的眼睛的镜像里,它会毁灭第三身体的创造的力量。相反地,第三身体就是交换再现表象的东西,将类似翻译,直到它成为某件其他的东西。第三身体的语言在潜力方面是无限的,能够永无止境地让「我们」意气风发。因为性别差异被保持运作,由于继续不断地拖延最后的综合。欲望的语言永远没有抵达意义的最后的点,而是继续不断地通过第三身体而诞生。因此从这个意义来说,第三身体的这个时刻能够负载一种性别差异的语言,它继续不断处于生成的过程当中。
雄伯译
32hsiung@pchome.com.tw
https://springhero.wordpress.com